麗江是邂逅愛情的地方，是詩和遠方。他們在這里邂逅了愛情，又將這遠方當成了故鄉(xiāng)。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喂馬劈柴，周游世界。故事的開始很美好，可生活從來都不只有一種色調(diào)。 在麗江拉市海邊的一個納西族村子里有一家名叫“醉影堂”的客?！缃駫烀麨椤皯覊剀帯?，“懸壺濟世”，這里也與中醫(yī)有關聯(lián)。三月初的院子里已經(jīng)是滿園春色了，廣玉蘭、桃花、梨花、玫瑰、還有多種不知名的植物，陽光灑滿，一樹一樹的花開正艷，謝了幕的花瓣安臥在青草地上，雀兒們唧唧喳喳地在枝頭和房頂上鬧，仿佛這個安靜的小世界正在上演一幕春之聲的歌劇。 客棧的女主人漢娜早上送完孩子去幼兒園，回來后簡單吃了早點便得趕著去馬場喂馬。高高的白色大皮卡有些年頭了，車廂內(nèi)散亂著各種與馬相關的雜物，漢娜駕車上路，絲毫不理會這略顯粗糙的場面。繞了幾個彎，只幾分鐘便到了馬場。馬場的白色圍欄在前一天下午都被政府來的人強制拆除了，只留下固定圍欄的一些水泥樁。被拆下來的圍欄全部堆放在馬房后面的一片草地上。漢娜扒開散亂堆起的圍欄，發(fā)現(xiàn)了那株他們曾特意用彩帶標記出來的玫瑰。它被壓折了，漢娜一陣嘆息，這些種在馬房后面的一排玫瑰是她跟愛人一起從附近被拆的玫瑰園周圍撿回來的，只存活了那一株。 俱樂部目前一共有 4 匹馬，兩匹荷蘭溫血，一匹弗里斯蘭，還有一匹資格最老的 Captain。這匹 8 歲的黑色溫血公馬是漢娜幾年前偶然在一家馬場遇到的，當時他的情況很不好，漢娜不忍，只好帶他回來自己養(yǎng)，后來也就有了這家位于拉市海邊上的挪威森林馬術俱樂部。俱樂部很簡陋，一共七間馬房，四間并排東向的便是馬兒們的住所，兩間單獨朝南的分別是草料和工具房，還有一間作為馬工的房間，會客室是單獨建在場地邊上的一間玻璃房。簡單的設計和布置，讓這里更多了份自由和隨性，只需要一兩個人便能打理好一切。年前他們辭退了在這里工作了四年的馬工，目前馬場只有漢娜一個人照顧著幾匹馬，既做教練，也做馬工。漢娜說養(yǎng)馬是一件很辛苦，卻又很放松的事情。 不期而遇 漢娜7歲開始學騎馬，13歲的時候她遇到了一位對她影響很深的教練，這位教練曾經(jīng)獲得過歐洲冠軍，在漢娜眼里他是挪威最好的馬術騎手。也正是因為這位教練，漢娜了解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騎馬——舒服、簡單，不是拉、提、打架的感覺，而是美的感覺。漢娜還騎過一匹參加過大賽的 Pony，這匹 Pony 讓她感覺到自己很厲害，她在點滴的進步中收獲了更多的自信和滿足。 就算在挪威，學習馬術也不便宜。為了能繼續(xù)騎馬，漢娜在上學期間也會做一些兼職，比如在餐館和酒吧做服務生。在馬場的時候，她每天要練 4 匹馬，還要一邊學騎術，一邊打比賽，那時候的她吃了很多苦?！斑@也有好處，因為我可以騎到各種不同水平的馬?！?0 歲的時候，漢娜在一次騎馬中從馬上摔了下來，受了很嚴重的腰傷。幸而有人發(fā)現(xiàn)得及時，她沒有因失血過多而造成不堪設想的后果。她做了五個小時的手術，下了手術臺，醫(yī)生不敢保證她能夠再次站起來走路。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打破了她的人生規(guī)劃。好在在她 19 歲的時候，已經(jīng)認識到“生活可能很快就會發(fā)生變化”——她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高考完以后，跟很多朋友一起去旅游，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這個朋友就從陽臺上摔下去離世了。在那些還不能行走的日子里，她就在想，“就算不能再打騎馬的比賽，那我也要打馬車賽?！苯?jīng)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修養(yǎng)，漢娜漸漸好起來了?！翱梢哉f我浪費了三年，后來重新開始。如果沒有那次事故的話，我可能沒有上過大學，沒上大學，我就沒有來中國，沒有現(xiàn)在所有的事情?！?/div> 漢娜隨挪中兩國的一個腦癱兒童合作治療項目來到中國，工作結(jié)束，順便游玩麗江。在這里她遇到了現(xiàn)在的愛人王剛。那些日子他們形影不離，度過了一段最浪漫的時光。后來漢娜回到挪威，原以為這段感情只是一場異國的短暫情緣，并不會有結(jié)果，不過兩人雖相隔遙遠兩顆心卻越走越近。一年后他們相約一起去越南，這次的共同旅行讓他們更確定了彼此是將要攜手共度余生的人。 成功的兩面 在漢娜的印象中，初遇王剛時，他給人的印象是自信而又安靜。他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也是一位大攝影師，博學廣聞，能說流利的英語，也懂法語。 王剛在廣州長大，喜歡文科，但是因為理科好就業(yè)，他就聽從家里學了理科。高考后他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華南理工大學?？墒且驗椴幌矚g自己的專業(yè)，那時又不允許轉(zhuǎn)專業(yè)，他在入學幾十天后便果斷選擇退學。提早走向社會的經(jīng)歷讓他更認清了學習社會知識的重要性。他努力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閱讀，甚至是《毛澤東選集》、報刊、雜志，撿到什么就讀什么，如饑似渴。也是從那時起，他真正愛上了讀書，“就算喝醉了，眼睛看字是飄的，也在看書?！彼催^薩特和加繆幾乎所有的作品，還有美國尤金·奧尼爾的劇作，德國布萊斯特的各方面的理論，前蘇聯(lián)著名劇作家斯坦尼斯拉夫的劇作等等。因為英語好，他得以進入黃埔的海員俱樂部擔任翻譯，也有機會去華南師大專攻了兩年英語，之后趁工作之便又系統(tǒng)地學習了邏輯學、心理學、哲學…… 從海員俱樂部內(nèi)退后，王剛就開了一家廣告公司。二月河的《落霞三部曲》、二十四史中的《明史》等著作對他管理公司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懊鞒侵袊饨瘷嘀瓢l(fā)展的最頂峰，集權制體現(xiàn)得最直接的就是取消了宰相職位，權分六部，由皇帝親自控制。”他由此得到啟發(fā)，馬上將自己的公司改了建制，將原先的多個部門縮減成了三個：客戶服務中心、創(chuàng)作中心和同時擔當起人力資源部的財務中心，“因為用錢去管人是最有效的”。他用人不拒于對方的學歷文憑，只看其做人做事的能力。他不喜歡那些根據(jù)自己一知半解的碎片知識就輕易做出判斷的人，而這卻常是“文化人”的通病?！昂苌偃藢ψ约阂粺o所知的事情發(fā)表看法，但是很多人會對自己一知半解的事情發(fā)表權威的看法，這種看法，會以笑料的方式流傳于世?！彼麑幵复罅μ岚文切╇m然學歷低，卻更會花大力氣收集足夠的資料和數(shù)據(jù)，不輕易自己做結(jié)論的人。這個公司三年以后就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之后他又陸續(xù)投資成立或參股了多家公司，均取得了很好的收益。 商場上的成功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他在自己的一篇自序文章《一年》中曾寫道： “在這個迷亂的商場混跡了十年，經(jīng)濟上的富足往往是成功的標志，而成功，正如所有的描述一樣，是以自信、堅韌、堅毅、智慧、機遇等為基礎的。就這樣，表面上，我具備著物質(zhì)和精神方面的雙重滿足感?？墒俏也⒉豢鞓??；蛘甙滋欤ㄎ抑挥邪雮€白天，過午才醒）在公眾面前我是快樂的：呼朋喚友、聲色犬馬。在商業(yè)上，進退自如、洞若觀火。但是，在我那個比別人更加漫長的黑夜降臨的時候，我變得孤獨、暴躁、恐懼、悲傷，像一頭受傷的狼，仰天長嗥，無法自制，黑暗猶如一個巨大的籠子，無所不在地封鎖著我，內(nèi)心無所適從，白天的自信蕩然無存。我無法相信自己，現(xiàn)實牽引了我，我成了現(xiàn)實的奴隸，而那十年悠長的歲月又是那么的短促，以至于白駒過隙，光陰似箭。 我變得無法相信身處的時間和空間。換句話說，我無法相信自己。 我心中充滿了一個中年人的悲傷，活了這么久，才開始不相信自己，我失去了面對都市的勇氣，失去了與人相處的勇氣。我需要回頭尋找人生的所來之處。我需要記錄尋找過程的稱手的家伙?！?/div> 攝影之旅 經(jīng)過一番探索，王剛最終選擇了攝影。他去二手照相市場隨便撿了一臺1954年產(chǎn)的祿來雙反相機，一個人從荷蘭背回來一堆攝影相關的書籍，在昆明的翠湖邊上仔細研究每一位國際攝影大師的生平經(jīng)歷和作品。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后，他才正式開始自己的攝影之旅。 “剛開始拍照，我是想拍出我知道的，后來，我就在拍我不知道的。”2006年3月，他帶著他的老式照相機，離開燈紅酒綠的廣州，前往沒有夜生活的彝鄉(xiāng)。該年底，他就憑借作品《彝族牧羊人》單幅照片參加世界新聞攝影比賽（荷賽），并獲人物類二等獎。2007年他被中國攝影出版社評為唯一的“中國最具影響力新銳攝影家”。單幅作品創(chuàng)下12萬的賣價，作品為多國國家級博物館所收藏。 “好的攝影師，會把一個真實的世界，拍成一個虛幻的世界，這就是拍攝者把自己的內(nèi)心所想，通過不同元素的組合，形成自己的風格，說出自己想說的。好的攝影師既要有知識，又要有文化，還需要一定的生活積累，才能讓被攝者成為攝影師的鏡子。像寇德卡的吉普賽人，吳家林老師的云南山里人和我對牧區(qū)的藏人與大涼山的彝族等人的記錄。他們會把習以為常的生活場景拍出戲劇性的效果，體現(xiàn)出攝影師的觀察與創(chuàng)作痕跡。這些具有史料價值的記錄才能稱為人類學攝影，我認為這是最高層次的攝影?！?/div> “攝影的本質(zhì)是在攝影技術之外的，有些看似不相關的書，什么哲學、歷史、邏輯、心理學的書，量變會引發(fā)質(zhì)變，當讀了大量的這些書之后，拍攝時你會體現(xiàn)出更多照片背后的東西。國際上真正有實力的攝影師都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有著對藝術史的把握和理解，有著文化圈里的交流。舉例來說，羅伯特·弗蘭克的《美國人》畫冊就是《在路上》這部名作的作者凱魯亞克寫的序言，兩者在反映美國人戰(zhàn)后60年代的生活狀態(tài)和精神狀態(tài)上幾乎圖文相配。我的畫冊后序也是作家余華寫的，他之所以為我寫，我認為是因為我們都在描述中國人的苦難人生和他們面對苦難的那種堅忍、堅毅生活的態(tài)度?！?/div> 在別人看來，王剛簡直是個“瘋子”，只拍了半年就獲得了別人夢寐以求的大獎。王剛卻說，他只是懂得走“捷徑”。“作為攝影師，我有商人的底子，知道怎樣從一個外行一戰(zhàn)成名，怎樣營銷自己，營銷自己的作品。另外，我是做創(chuàng)作型藝術攝影師，這里面要有文化底蘊。所以這些東西跟我拍了多久沒有關系?！?/div> 王剛一直認為，判斷照片好壞的標準是：在一張照片中，事件發(fā)生的影響力大，還是你在那里的影響力大。所以他始終以一種笨拙的方式拍照。“我不安排對象，我站在他們面前，我不安排他，我安排我自己?！彼f跟攝影對象既要有溝通，又要保持距離，這是種很難拿捏得準的分寸?！澳愀^于反應強烈的時候，拍出來也許就不是他本身的狀態(tài)了，你要完全不溝通呢，他自己本身的狀態(tài)又不能定格在那兒?！薄兑妥迥裂蛉恕愤@張照片之所以能拿獎，他曾經(jīng)問過評委。有個評委說，“你不覺得這個照片有點像哈利波特嗎？像是在空中一樣，有個飛毯，旁邊還有一個魔法棒?！边€有一個評委說，“圣經(jīng)上說，基督化身于人間是以牧羊人的身份出現(xiàn)的。普羅大眾對基督來說，都是基督的羊，他是一個牧羊人?！辈煌娜藦倪@張照片中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有人告訴他，他的這幅作品如果在中國過審，會直接當做廢片處理，因為對焦不準。王剛自己也坦言，那是因為他對自己的那部相機還沒那么熟悉。不過相片洗出來，卻給了他驚喜。在不清楚荷賽肖像類獎項規(guī)則的情況下，他就將這張照片寄往阿姆斯特丹，并且自信地認為自己肯定會獲獎。“莎莉曼教會了我什么叫含蓄，否則我會像很多攝影師一樣那么看重清晰，阿卜絲一直讓我思考，如何用寧靜表現(xiàn)暴力。不管是布拉塞還是莊學本，他們的作品都存在著一些不確定性，這種不確定性令人肅然起敬?！?/div> 王剛的攝影之旅在2009年就宣布結(jié)束了，這讓很多人感到不解。有人形容他，“進入攝影行業(yè)，只扔了幾顆手榴彈進去，就再也不拍了?！睂Υ?，他的解釋是，“我覺得，不管我的作品賣多少錢，我自己超越不了自己了。我再這么拍，就是重復了。當然我也帶了不少學生，這些年我也嘗試了用一些新的方法來拍。要拍，當然也要達到經(jīng)典級別。經(jīng)典，就是幾十年后，別人還談不談得到你的相片，不是說你現(xiàn)在的片子賣了多少錢，得了什么獎?！彪x開，又不僅僅是這個原因，他更多的是對中國目前的攝影界感到失望?！俺涑庠诟鱾€攝影節(jié)上的那些不知所云的東西就成了‘觀念攝影’，再沒有那些在生活中捕捉人類生活的點點滴滴的瞬間，而是用各種手段反映自己內(nèi)心的骯臟齷齪，從而掩飾自己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的無能、淺薄。更多的所謂專家、評論家用晦澀難懂的評述為攝影走向窮途末路推波助瀾。” 王剛敢怒，也敢言，從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評價。伯格曼在他的電影《狼的時刻》（1968 年）借畫家約翰說出他作為電影藝術家的肺腑之言?！拔易苑Q‘藝術家’，是因為沒有更好的名字。我的創(chuàng)作中除了沖動以外沒有任何不言而喻的東西……我可以不時感覺到妄自尊大的颶風橫掃我的雙眉。但我相信自己是免疫的，只需要一秒我便可提醒自己：人類世界的藝術微不足道。”這也正是他理解的自我定位：獨立的藝術絕非神圣不可高攀，藝術創(chuàng)作僅僅是我們懷疑自我，質(zhì)疑、直面生存狀態(tài)的過程。 生活掠影 除了攝影，在那段“尋找人生”的階段，王剛還養(yǎng)起了藏獒。他起先只養(yǎng)三只，沒想到其中兩只在一起了，母藏獒懷孕一連產(chǎn)下十只幼崽。生產(chǎn)的時候，由于沒有其他人敢靠近，王剛便自己幫忙接生，還照顧“月子”?！拔乙膊豢赡苜u給別人，因為這都是我的孩子。我就將母的，相對好的送給朋友，其他的自己留著?！?010 年這些藏獒在廣州實在養(yǎng)不下去了，王剛就想到把它們轉(zhuǎn)移到麗江來，還專門請了兩個人來幫忙養(yǎng)，他自己則在廣州和麗江之間來回輾轉(zhuǎn)。他在麗江的住處成了朋友們來麗江游玩的接待處，受不了每次朋友來他都要陪著泡酒吧的折磨，后來他就干脆在這里蓋了個院子，這樣朋友們來他就只包吃包住，隨他們愛去哪兒去哪兒。 漢娜與王剛結(jié)緣也是因為藏獒。漢娜從朋友那兒聽說，有人養(yǎng)了藏獒，她便很想看看真實藏獒的樣子。又趕上那天路上很堵車，一連堵了四個來小時，為了打發(fā)時間，大家就在車里聊天，漢娜與王剛就這樣相熟了。他們正式在一起后，這個院子便成了他們的家。 這段異國婚姻并沒有太多文化的隔閡，雖然磨合的過程中也有一些小沖突，不過兩人都是對事不對人，不計隔夜仇。在養(yǎng)孩子的問題上，他們也一致認同應該“放養(yǎng)”，經(jīng)常放任那對龍鳳胎兒女在院子里爬啊，鬧啊。孩子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了幼兒園，那家幼兒園很遠，只收了十一個學生，老師會帶著學生們到森林里上課，帶他們近距離認識大自然。生活中孩子們要同時接觸挪威語、英語還有普通話，混亂的語言環(huán)境讓他們比同齡的孩子晚一些學會說話。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懂得要跟什么人用什么語言來溝通了，跟媽媽要說挪威話，跟阿姨說中文，如果媽媽偶爾跟他們說中文，他們就會顯出一副迷糊的表情。 相比于以前常去世界各地旅行，漢娜現(xiàn)在的世界變得很小了，但是她很喜歡這里。“挪威人很喜歡穩(wěn)定的生活，中國更開放，這里的人們喜歡跟人聊天，喜歡交新朋友，更靈活，也更自然隨意，所以我剛來的時候，特別喜歡這一點。你可以說我們明天一起去瀘沽湖吧？我們晚上一起吃燒烤吧？但是在挪威，就要兩個禮拜前給人發(fā)短信問：你兩個禮拜后有時間嗎？沒有，可能三個禮拜以后吧。三個禮拜之后，很可能他們又有事情。就算是你最好的朋友的家，你也不能貿(mào)然去敲門。” 早些年時候的王剛做過很多行業(yè)，敢想敢干，現(xiàn)在的他不太愿意跟城市里的商業(yè)社會打交道，只想過平凡的日子，可是接二連三的麻煩又讓他無法享受這平凡的幸福。一輩子都覺得能夠掌控自己的路子的他，這兩年頭一次感覺到了不知所措和迷茫?！皬慕褚院?，信馬由韁，拉索蓋房，哀悼死傷，一心種糧，無意乖張，看透奸良，西風獨向，你享繁華，我在他鄉(xiāng)。今已是，亢龍有悔，哪里想，潛龍在淵。憶往昔，斧影燈恍，呼嘯南方，懷抱姑娘，榮華盡享，紙醉金迷，自大輕狂，少年驕縱，無畏虎狼?？慈缃?，由奢入簡，風做霓裳，戒急用忍，物欲無疆。心有余良，自大堅強。”客棧有一間電影放映室，他每天晚上獨自在這里讀書，看電影，思考，寫作，總要熬夜到兩三點，實在困了才會休息。 理想與現(xiàn)實 來拉市海的游客大多會體驗一把“重走茶馬古道”。這里很多農(nóng)家的院子里或是門口都會拴著幾匹滇馬供游人騎坐。在這樣地域文化濃厚的地區(qū)，挪威森林馬術俱樂部顯得有些另類?！拔胰ミ^一個馬場，我看到那兒的馬，差不多想哭。我旁邊有一個小朋友過來參觀，他們沒有什么感覺，就是摸一下那匹很大的馬，因為沒有什么東西可以作對比。”漢娜便特別想要讓人們看到一匹健康的馬是什么樣的狀態(tài)，一個小型馬場是怎樣的，怎樣跟馬進行快樂地合作。 “我也想讓那些教練體會到我所感受到的，他們就會知道一匹訓練好的馬是什么感覺，真正的舞步是什么。我跟馬一起相處了25年，如果我騎馬只是跑一下，玩一下，跳一下，天天這樣就沒有意思，因為每天都會做。我就一直在想把自己變好一點，把馬也變好一點，然后跟自己比，馬也跟好的血統(tǒng)比。不是所有的馬都能成為很好的運動馬，但所有的馬都可以變得更好一點。努力做得更好一點，才會讓工作和生活變得更加有趣?！睗h娜想讓更多的人打開眼界，讓他們發(fā)現(xiàn)馬術其實很豐富。她想讓這里的人們知道可能馬的一點小小的改變，你的那一點點的改變就會讓騎馬變得很舒服，就會讓你收獲一種滿足感。 王剛向來反對為了情懷，不顧經(jīng)濟利益。對于馬術俱樂部的經(jīng)營，他曾經(jīng)試圖跟當?shù)氐穆糜谓Y(jié)合起來?！霸颇细鞯囟荚诟闵贁?shù)民族文化，他們的這種文化根本沒有得到普及。東巴文化只有在這個地方才吸引人。魯迅的這句話：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民族的是手段，世界的是目的。他們誤解了這句話，他們認為只要是民族的就可以走向世界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你看挪威的人口才五百萬，挪威的小樂隊卻很多，而且在世界上的影響力都很大。人家那也是民族的，但是人家那為什么走向世界了？再民族的東西只有跟國際文化接軌才能走向世界。不能停留在什么東西都玩民族的，就以為水到渠成的就能成為世界的?！?/div> “每年大約有 1000 多萬人來麗江旅游。《麗江千古情》，還有張藝謀的《印象麗江》這兩個表演項目，每天都是游客爆滿的。這里我不做茶馬文化，我就做獨立的歐洲馬術表演項目。我還可以在會所里搞國際攝影節(jié)、國際獨立電影節(jié)、草地音樂節(jié)。這些我有資源，這些資源我可以在一個合法合規(guī)的平臺上搭建起來?！蓖鮿傄呀?jīng)將這些想法提供給了當?shù)卣，F(xiàn)在拉市海正面臨大規(guī)模的整改，經(jīng)歷著旅游產(chǎn)業(yè)升級的轉(zhuǎn)折點。如果獲得了政府的支持，同意將山下的那片三十畝的用地劃給他們做建設，那他就不會再有后顧之憂，可以大刀闊斧地實施自己的想法了?？墒侨绻麩o法獲得政府的支持，他就只好放棄。他們一家人也只好去挪威生活了。 無論是挪威還是麗江，在人們眼里都是詩和遠方?？墒遣还茉谀膬荷?，都難免遇見繁華和荒唐，他們與犬馬為伴，識百味人生，已自成一道風景。 文/吳曼 圖/王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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